暌違多年,四百六十一天雨天,話說今日是成團的第十一年,如果沒有意外,我還是會用酒陪你們,可今天我以茶代酒,是因為今晚的夜色適合佐茶,於是我用了幾行字,結束這不說話的一陣子,餘生就用來當一名彈鋼琴的小說家,說說你們的故事吧。
幾乎細微的線索只有巴黎和四個數字,十四、十三、三以及十五,這些殺手的慣例還是依照傳統,而我也只能設法推敲,就這巴洛克建築前,預先震懾人心的是已敞開的大門與一條雕琢鮮紅龍紋之黑色毛地毯,此時更能確定的,這座加尼葉皇歌劇院,著實串聯了數字的謎底,路易「十四」建立的巴黎第「十三」個歌劇院,拿破崙「三」世下命改建,歷經「十五」年完工,在這歷史悠久且金碧輝煌的地方開戰,倒也格外高尚。
      樓梯上精緻雕花,仰望穿堂支形吊燈,就連穹頂也以金底馬賽克鑲嵌,無不精巧細琢,原來生死交戰亦可如此優雅,如果假設每支大理石柱旁都有埋伏,那可壞了美感,而我戴上淡藍色手套映襯這一片富麗堂皇,再走過兩千兩百個假想敵,踏上舞台,此刻簡直不可一世,即便對手來了幾千幾百人,終究只能是仰望我的尊爵,環璧的希臘眾神竟也沉默,於是乎眼前就一架銀白色價值不斐的鋼琴,琴蓋還閉著,琴身上面有一頂古老爵士帽。
      忽然間情緒停止起伏,椅子向前挪動十一公分,雙手輕輕掀開琴蓋,撫摸琴鍵,情境是流年,我屏息了半晌,讓氣氛陷入緊湊,靜謐持續,等待氛圍融洽,那頂帽子引來萬眾矚目,劃過極美圓弧,戴上帽子是說書人娓娓道來過去的開始,降La、Fa、Do、La,我用上個世紀的經典,來歌頌當年在這裡失去的一切,只有最偉大才夠格讓我想起你們,從第一個音開始回味,一旁的小提琴前後搭配大提琴,略顯婉轉,哭訴一場生命凋零,豎笛與巴頌細語別離,法國號強調相見無期,數不清是第幾個音符,只有感傷交雜遺憾,以為曾經那段往事只是虛構,可這弦樂合奏帶起首波高潮迭起,身旁樂手卻頓如泡沫一般點碎湮滅,只剩下寂寞鋼琴手,闔眼心痛。
      還沒完結的,就由我一人撐場,在第一章末段,拉出感慨與憤恨,我接連加速的指法,使遺憾壯烈,畫面連續接踵而來快的不及眨眼的火光,無情奪走台上其他夥伴,感觸咨意擴張,而築起的牆,是思念源頭,正把故事分袋包裝,這一幕事隔多年猶然怵目驚心,我卻未因而退卻收手,情緒五味雜陳,赫見收尾的音驚心動魄亦振奮人心,這裡是當年世界巡迴演奏會的倒數第二站,七年的此刻我歷經生死交關,逝去了平生最愛的你們,七年後我依舊在此刻停留,「我以三分之一生命,致我的團員、我的好友與貴賓,布達佩斯歌劇院,我等你們。」雙手一攤,這首彼此生前齊聚,演出的告別曲,充滿當年沒說出口的祝福,取代我一句話也沒說,或許這落幕並不完美,但我用三分之二餘生賭注,等事情交差,會為大家圓夢。
      忽然大門關上,燈光轉弱,四周降下紅色簾幕,二十來名黑衣人蒙面穿西裝打領帶,順著繩條溜下來,各個舉槍瞄準同個目標,一名黑衣人聲音較為粗曠低沉,嗓門卻宏亮,開口道:「嘖嘖嘖,這下子沒路給逃啦。」只聞數聲槍響落在台上,竟然全部落空,跟在錯愕之後倒下的人,正是剛開口那名男子,在驚恐下被擊斃,竟還目瞪口呆模樣,黑衣人群中,動手男子槍口還對著他,煙灰順著槍管往上飄,「看屁啊,舉證歷歷的冷血殺人犯就在你們眼前,要逮捕我回去換賞金的留下,不想惹事的就走。」
      誰知話才說完,剛才瞄準台上的槍,全部轉了過來,「你這小子還未成氣候,耍什麼老大!」眾人扣下扳機,他竟然騰空飛起,後方又是一陣槍響,方才繩索降的恰到時機,我手上的刀,再也按捺不住憤怒,今天勢必要手刃仇家,過了不久,燈光全熄,兩個人走出了歌劇院,亦只有這兩人走出歌劇院,身後是一片倒臥的血海,「好久不見啊,老兄,我們趕晚上九點的班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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