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尺半多的小巷寬度,卻有三百四十六步的長度,走過時很容易辨識出每一張擦肩而過的面容,佛教說這又名眾生相,可現在我卻再也認不出,關於小時候的他們。

    這條路上,左右兩米多高的圍牆,一如往常,還記得小時候,我們都說這是萬里長城,牆上還留著童顏稚語,那是用石頭刻下的承諾,我也寫下過:「有一天我會回來」,如今伴隨人口外移,這裡住著只剩年邁的爺爺奶奶,瓦礫牆上的字,已經不太清晰,自十七歲離開這裡,到如今尋著年輕步伐,每一步都很有感觸,沿路沒碰到半個人,以前這個方圓就只有十棟房子的地方,鄰居仰賴著種田維生,那時候家家戶戶是大家庭,常把小巷擠的水洩不通,但想必這年頭的鄉下冷冷清清是常態吧!

    我忽然停下腳步,撫摸牆上的紋路,才發現有很多故事,在十七歲以後就遺忘了,不知覺時間飛逝,當時還是玩弄文筆,以為文學氣息高尚的詩人,只因放不下,才會每逢雨天就開始懷念,當過去從兩三行序開始浮現,會有一種感傷,原來當年刻下的執子之手,有妳回應的與子偕老。

    誰知回憶越過深入,越有模糊的伏筆,欲解伏筆,反而會因為串起一段回憶,而忘記另一段往事,於是懂了越多,卻漸漸忘記自己是誰,走過巷弄,回到老家,是別於以往的安靜,門把上盡是塵埃,顯然久無人跡,我一時間也無語哽咽,顫抖的是該不該開門的手,淚打破沉默,無預警的滑落,沒錯,十七歲以後,文章就不被允許用「我們」這個名詞,原因又何必揭曉,果斷的思緒,控制不了猶豫的四肢,我定義這現象是時間凝滯。

    剎那間無聲,靜止的眼神,只剩門前一副對聯泛黃,相看寂寥,隨之一股苦澀湧上,手卻比心更急著找到真相,旋動的門把,緩慢把曾經揭曉,眼眸裡的景物依舊,人方才驚愕自己老了,在不到二十坪小空間裡,發掘數十年光陰,是詩人用第三人稱思念第二人稱的故事,被說書人用滄桑口吻,道出一段空白時光。

    拿起的相片,還黑白的全家福照片,早就褪色,卻在腦海中記憶猶新,其實從來不曾遺忘,逃避是為了抹去第二人稱的影子,此時上揚的唇瓣,笑垮了多年偽裝的堅強,也欣慰自己有鼓起勇氣,讓所有模糊清晰,被出土的流年,證實了是否生死未卜,淚滴點出漣漪,感嘆著這悲哀宿命。

    此時窗外,一曲優美偏愛情古調,白髮老伯在桃花樹下,閒情逸致地拉著《夕陽簫鼓》,彷彿在侃侃而談他八十年的生活,敲定一切人生大事,至今方能無怨無悔,可這一曲《夕陽簫鼓》卻譜出那一年黃昏,天色略顯暗沉,一行人徘徊渡船口,只見不捨的人臨行回首,深怕這場分開成了訣別,而頻頻轉頭,我與妳踏步港邊橋畔,妳依偎在我的肩膀,那刻間百感交集,至今猶然強烈。

傾倒的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